2020年伊始,《财经》将目光聚焦中国工业互联网——制造业转型升级的赋能者。
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快速兴起,正在重塑全球价值链的结构、成本和布局。随着新兴经济体的逐渐成熟,全球贸易强度逐步下降,关税壁垒和贸易争端已不再是偶发现象,国家和企业面临的未知因素更加严峻而复杂多样。在此趋势下,一个经济体制造业的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发展水平将决定其在国际竞合中所占据的地位。
而近年来被称为“新风口”的中国工业互联网日渐趋热,作为制造业转型升级关键基础设施的工业互联网,正被视为推动智能化发展和新业态应用的重要支撑。
究竟如何看待工业互联网?数字信息社会制造业地位如何?工业互联网如何与制造业融合?工业互联网如何解决制造业转型升级的实际问题?中国工业互联网的发展现状与水平如何等?诸多复杂问题急待求解。《财经智库》历时半年,与专家学者、实践者共同调研考察讨论,将其成果以“赋能者”名义呈现给大家。
工业互联网在全球得以共识,各国都着眼于解决本国问题。工业互联网一词最早由GE提出,旨在重振美国制造业,其内涵在于把信息技术与工业体系深度融合,以重构产业价值链和竞争优势,尽管GE后来对其业务板块进行了调整;德国一贯谋求在传统制造业保持世界领先地位,由于老龄化社会和劳动力缺乏等因素,德国4.0战略中的智能制造与互联网信息技术紧密相连,凭借其4.0,用互联网打造智能工厂;日本试图将解决社会问题与发挥机器人等智能装备产业和制造能力结合起来,提出“互联工业”战略,与其他国家企业聚焦于内部的互通互联不同,日本重点关注企业之间的连接,试图构建所有企业都得益的互联工业体系。
中国虽起步较晚,但势头尚好,尤其在应用和模式创新方面。中国的特点是场景多,需求旺盛,差异性大,多元化强,故中国工业互联网的运用创新非常活跃,很多模式在国外很难看到。但在底层技术、产品和工程化能力方面与国际领军企业还有很大差距。总体而言,中国已形成多层次的工业互联网平台,为制造业转型升级赋能:一是传统工业技术解决方案企业构建的平台,如航天云网、海尔、美的、浙大中控等;二是大型制造企业孵化的运营公司构建的平台,如树根互联、徐工汉云、富士康等;三是ICT龙头企业利用自身信息技术优势,如华为、阿里、浪潮等。这种多头并进之态是优势,但也蕴含着诸多挑战。
在业内人士看来,中国工业互联网的发展还需注重三个方面。第一,发展工业互联网是一个长期过程。首先,工业具有生产体系复杂、设备设施密集、知识门类齐全等特点,也因此工业互联网的发展必定与消费互联网有本质不同。消费互联网终端品种简单,门槛低,但工业互联网涉及设备类型多、业务链条广、模型复杂,且需要高可靠性和高资本投入,相关人才既要了解信息技术,又要熟悉企业流程。其次,数字化转型是从单环节到全链条,进而完成质量、效益、动力、科技等多领域变革的由浅入深的过程。技术上,平台技术研发投入高、周期长、见效慢,现有技术水平无法满足需求;产业条件上,中国企业水平本就参差不齐,且缺乏具备综合解决方案和全领域覆盖能力的企业,在相关信息技术的深度应用方面,仍有很多工作要做。
第二,中国制造业的关键在于中小企业。虽然有很多大企业具备相当程度的数字化水平,甚至有些在国际上也处于领先地位,但中国发展工业互联网的难点在于数量占全国企业总数90%以上的中小企业。一方面,中小企业转型需求旺盛,但行业特色鲜明、碎片化,相关产品和服务供给不足,无法快速满足中小企业需求;另一方面,不少中小企业信息化、网络化水平过低,基础能力不足,企业也往往因为资金不足、人才缺乏等原因选择观望。服务中小企业,应当从模式上下功夫,为企业提供普惠性支持,从而解决供需难题,如个性化转通用化,降低交付和实施成本等。如何让中小企业跟上工业互联网的步伐,确实值得政府与企业共同携手。
第三,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问题。如何有机结合政府与市场力量,发挥政府引导、市场主导作用,政府如何做到引导有方,参与有度,是中国发展工业互联网的关键挑战。工业互联网平台企业、服务商等市场力量必须充当变革的主力,政府则需要从积极推动的热度阶段过渡到实实在在的普惠性工作中。工业为本,科技赋能。发展工业互联网的最终目标是制造业总体水平的提升。对此,政府须注重提升企业转型的内生动力,营造市场发展环境,增强经济发展信心,并与投资机构、科技企业以及其他第三方机构合作和平台建设,帮助企业完成技术改造。此外,对于中小企业转型难题,政府可以通过建设工业互联网产业创新中心的方法,配置较强计算能力,采购丰富的工具软件,为企业提供具体的指导和帮助等方式多策并举通力求解。